忆江南.扬州之可念
江苏人民出版社要我写千把字介绍扬州风光,这个长短有些为难。关于扬州,十万字编一本书可以,浓缩而又散淡地做几首诗也成。因取后者,得《忆江南》式的《扬州好》十余首,哀乐随兴,总不外对故乡的眷恋,或亦为旅游文字之一格欤!
(一)湖区
扬州好,
秀绝是西溪。
白石秋词家国怨①,
红桥春兴儿女痴。
归梦俱不疑。
(二)森严气象
扬州好,
国士代相传。
忠靖衣冠明月泪②,
默深心血碧海篇③。
正气识千年。
(三)西园宾馆即事
扬州好,
客舍不寻常。
竹外依稀文汇阁,
门前 ??香影廊④。
镇日幽思长。
(四)江淮风格
扬州好,
多难惜芳华。
着意玲珑小盘谷,
广搜块垒大方家⑤。
南北夸健雅。
(五)春色迷人
扬州好,
最忆是春天。
草味乍熏衣乍减,
花光如颊柳如烟。
无奈人自怜。
(六)前尘
扬州好,
日久废嵯峨。
六代豪征余石塔,
四桥低唱觅铜驼⑥。
厌说帝王歌。
(七)夏日红桥时
扬州好,
蝉噪夕阳天。
小杜玉箫声不禁,
浓荫金水月初圆。
忽忆少年船⑦。
(八)普哈丁墓与鉴真纪念堂
扬州好,
门对太平洋。
西域回贤存宋墓⑧,
东邻贻佛坐唐堂⑨。
敬友世无双。
(九)新潮派
扬州好,
艺术不解平⑩。
遗世竹兰争润格,
复楼莺燕变园林(11)。
造物一时新。
(十)评书王
扬州好,
茶肆即书场。
一座胡卢皮五赖(12),
毕生忠义少堂王(13)。
柳后独君狂(14)。
(十一)非琼
扬州好,
四季乐奇葩。
红药如绫梅似雪,
野蓬供佛菊宜家。
何物是琼花!
(十二)扬人三把刀
扬州好,
锋刃为谁忙?
天下头颅指隙过(15),
日中茶食菜根香。
刻纸谱众芳。
(十三)赠游客
扬州好,
过客耐思量。
小巷温馨多古趣,
平山绰约见横江。
清味只自尝。
这组《忆江南》词,一九八六年一月作于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江苏旅游大观》,扬州部分约请本诗作者撰文。朔望同志怀着一片乡情,欣然命笔,作《扬州好》十三首。词章详细载述扬州的历史文化、风光名胜和风土民情。特编入诸诗之后,以示扬州之概貌。
【注释】
① 白石秋词:指姜白石《扬州慢》词。
② “忠靖”句:指史可法抗清事。
③ 默深:魏源,字默深,清思想家、史学家、文学家,官至高邮知州,曾著《海国图志》于扬州。
④ ??:衣服相擦声。
⑤ 方家:指精通某种学问或艺术的专家。
⑥ “四桥”:指扬州二十四景之一“四桥烟雨”。这里指瘦西湖境内的大虹桥、小红桥、五亭桥和长春桥。
⑦ “小杜”三句:自注:“有老者立浅水以钓竿向过船乞钱,吟七绝‘青山隐隐水迢迢,…… ’凄凉不可听,此五十年前旧事也。”
⑧ 西域回贤:指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十六世裔孙普哈丁。
⑨ 唐堂:指唐代高僧鉴真纪念堂。
⑩ “艺术”句:指扬州书画及园林艺术有其独待的风格。
(11) “遗世”二句:指郑板桥及寄啸山庄事。
(12) 皮五赖:即《皮五辣子》,原名《清风闸》。扬州长篇传统评话。作者浦琳是清代乾隆时期扬州著名评话艺术家。现有扬州评话艺人于又春口述,王澄、汪复昌、陈午楼、李真整理的《皮五辣子》一书出版。从浦林到于又春,《清风闸》历传八代,二百三十余年,至今仍为听众所喜爱。全书以皮凤山(皮五辣子)的一系列讹诈活动连贯而成。皮原为富家子弟,因贪赌破产,成为市井无赖,专事讹诈勒索、强取软骗。其讹诈对象则多为富商、财主、劣绅,讹诈所得则常接济贫民。
(13) 少堂王:即全国著名评话艺人王少堂。
(14)“柳”:指明末扬州评书创始人柳敬亭。
(15)“天下头颅”:相传昔日扬州理发店曾有石达开题联:“磨砺以须,问天下头颅几许;及锋而试,看老夫手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