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与围棋之十四 年年岁岁人不变 避不开的苦手

　　本届世界杯最被期待的一场大战以难以想象的比分决出胜负，阿根廷惨吞四蛋，被德国人血洗。这场比赛就像赛前被认为势均力敌的日本第五期棋圣战挑战赛，卫冕棋圣藤泽秀行直落四局击垮挑战者大竹英雄一样，美学的、艺术的大竹，在铁血的、强腕的秀行阵前根本找不着北，四个中盘败触目惊心。阿德大战的比赛进程证明，阿根廷只是伪强队，前面的强势只是因为未禁受真正考验，而德国人再一次证明自己的大赛“意志”，他们几乎每届世界杯都能打进八强，如此稳定的发挥连巴西都比不了。梅西确实“没戏”，所谓新球王只是个传说，他远非能依靠个人力量改变一支球队的马拉多纳，离开巴塞罗那那样强大的整体，他也只是个普通球员。德国并无超级巨星，但每个球员都很实用，实用战胜了华丽，克洛泽不知不觉已经逼近世界杯总进球的纪录，伊瓜因却只能回家拿西瓜当球踢着出气。

　　其实一开始就知道阿根廷走不了太远，他们的整体配合并不流畅，他们的后防漏洞颇大，与真正意义上的强队相比，他们更像是一支全明星队，阵容豪华，号召力强大，但实战能力一般。可是因为马拉多纳，因为20多年的蓝白情结，我只有无条件支持阿根廷。儿子和我一起在酒吧看的球，他说：爸爸，我觉得德国能赢。我心想：小家伙，怎么那么不含蓄……

　　这场球德国人尽显自己的实力，阿根廷人的弱点则暴露无遗。当德国人打进第二球，整个酒吧的球迷都已看出阿根廷回天无力。因为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对于最后的结果似乎并不过于觉得难以接受。今夜不会为阿根廷哭泣，甚至不再感觉过多的忧伤，只是内心难免有些怅然。年华渐老，我们很多时候的伤感其实只是刻意而为的矫情。在缺乏理想的时代，我们依靠一些实际与自己无关的人或者事支撑着自己的信念。

　　送别巴西和阿根廷这南美双雄，本届世界杯归属严重向欧洲倾斜。欧洲诸强在前半程不利的局面下依靠荷兰与德国的强势表现完全扭转了局势。仔细看下来，1994年以来，巴西与荷兰已经是第三度在世界杯淘汰赛阶段碰面，德国更是连续第二届在八进四之际淘汰阿根廷。更有趣的是，上届世界杯，阿根廷小组出线后也是先战墨西哥，再斗德国，与本届进程一模一样，而结果也完全相同，真是悲情版的“昔日重来”。

　　像这样连续激斗，怎么也避不开的对手，围棋比赛中更为常见。最容易出现的舞台自然是番棋大战，因为冠军只须静候挑战者，连续挑战的情形自然不少。最著名的就是赵治勋和小林光一连续三年的本因坊决斗，小林坦克始终攻不下赵氏城堡，无缘本因坊桂冠，留下职业生涯一大遗憾。有趣的是，那三年小林光一又连续在小棋圣战上接受小林觉的挑战，三战全胜，算是聊慰本因坊失败之痛。韩国在曹薰铉一统棋坛的时期，连续挑战的情形更为疯狂。徐奉洙1981年到1986年连续五年在国手战上挑战曹薰铉未果，1987年终于成功夺得头衔。次年曹薰铉复仇失败，再过一年曹薰铉卷土重来夺回桂冠，也就是说两人连续九年在同一项比赛挑战赛上相遇，实在叫人不免产生审美疲劳之感。更让人无语的是，1990年开始，李昌镐登场，又与曹薰铉在国手战决斗场上连续苦斗八年。国手战是韩国棋坛曹徐大战、曹李大战的一个缩影，这既是他们实力领先群雄的反映，也说明当时的韩国棋界远谈不上百花盛开。

　　番棋连续激斗有其特殊原因，两名棋手如在同一项世界大赛上连续遭遇则颇富戏剧性。LG杯上，这样的冤家有两对，其一就是曹薰铉与赵治勋。首届LG杯，曹薰铉作为首轮唯一轮空的选手，第二轮被赵治勋抽中，引起一片喧哗。两位昔日的天才少年在学弈之路上划出了不同的轨迹，一个在日本，一个在韩国，都开辟了自己的铁血王朝，他们谁更强悍一直是棋界津津乐道的话题。那盘棋曹薰铉小胜一目半，但这只是两人“LG缘法”的开始，第二届LG杯第二轮，曹薰铉与赵治勋再度狭路相逢，依然是曹薰铉胜出。第三届、第四届二人错身而过，第五届再续前缘，还是第二轮，还是曹薰铉胜。第六届，历史重演，第二轮、曹薰铉胜，我们开始怀疑是不是围棋之神每年偷懒，直接ctrl+c再ctrl+v一个结果给我们。第七届情况依然，唯一的区别是，此前四次相遇都是曹薰铉执黑，这一回是赵治勋的黑棋。曹、赵两人的棋界地位，LG杯的舞台高度，都使得两人的连续遭遇堪比阿根廷与德国的连续碰撞，只是赵治勋的情形比阿根廷更为惨淡，五次在第二轮受挫于曹薰铉，他的LG杯之路充满苦涩。

　　曹薰铉是赵治勋的天敌，更加宿命的一对是李昌镐和马晓春。第一届LG杯马晓春半决赛遭遇李昌镐，中盘败北。第二届LG杯两人的对决提前到了八强战，马晓春再度落败。第三届则是两人的决赛PK，同一时段进行的三星杯决赛也是他们的舞台。结果在三星杯上惜败的马晓春勒不住缰绳，LG杯连吞三蛋。惨痛并未结束，第四届LG杯八强战，马晓春半目告负，对手还是李昌镐。第五届的八强战于巴黎举行，在浪漫之都马晓春仍难逃李昌镐的“魔掌”。至此，五届LG杯马晓春只败给了李昌镐一个人，但一共输了7盘棋，此中伤痛叫人如何言说？即使是1986、1998、2006年三次在世界杯赛场上被法国队击倒的巴西队，怕也比不了马晓春的悲情。

　　诗里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其实竞技场上往往是岁岁年年人不变，至于胜负结果，则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了。多数情况下，连续相遇的对手，成绩一边倒较为常见，世界杯是这样，围棋比赛也是这样。这并非说双方实力有多大差距，而是在赛场上，“苦手”或者“克星”是确实存在的，任你强大如巴西、阿根廷，或者赵治勋、马晓春，也逃不开让自己头疼无比的对手，这里有风格因素，有心理因素，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成分。现在回想，要是阿根廷在小组赛里面玩点策略，以第二名身份出线，那乌拉圭现在的位置就是他们的了，要遭遇德国，必须等到决赛。

　　命乎？实力乎？八强大战，三场欧洲vs南美的大对抗，以欧洲全胜告终，南美唯一进入四强的是打酱油的乌拉圭。难道冠军归于欧洲已无悬念？想想第二届LG杯，曹薰铉打翻赵治勋，李昌镐撂倒马晓春，韩国棋手占据四强三席，但最后却是不声不响的王立诚闷头大发财，拿走了金杯。

　　世界杯呢？剩下的最后四场比赛会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戏剧场面？